中国影响力行动绕过联邦监管，瞄准美国地方官员

美国加州州长纽森在北京访问期间举行记者会。

当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2023年访问中国的时候，这位56岁的美国政坛名人受到了北京的高规格接待，与包括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在内的中央政府高级官员举行了会面。

纽森对中国在绿色能源领域的成就大加赞叹。“被过去几年里了不起的成就所激励，” 他在参观深圳巴士集团的电动巴士后对中国媒体说道，“能在几年里就打造出这样一个贯穿整个城市的公交系统，太了不起了。”

根据中国央视新闻的报道，纽森在会见习近平的时候，赞扬“中国发展取得非凡成就”，并承诺加州愿意做中国“长期、稳定、强劲的合作伙伴”。

在保卫民主基金会(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的两位资深研究员艾米丽·德拉布鲁耶尔(Emily de La Bruyère)和内森·皮卡西克(Nathan Picarsic)看来，纽森的访华之行正显示了中国近几年来使用的新的影响力策略---从地方官员下手。

在一份新报告里，德拉布鲁耶尔和皮卡西克揭示了北京在美国地方和州层面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并警告这种影响力可能威胁美国的经济和国家安全。

报告说，中国与地方官员的接触不仅限于民主党官员。2018年，在美中贸易战如火如荼之际，阿肯色州共和党州长阿萨·哈钦森(Asa Hutchinson)在全国州长协会主办的一次活动中说，地方与中国的合作“非常重要”。这次会议上，致力于推进中美商业合作的中国总商会基金会也有出席。

“显然，我们的外交政策和贸易政策是由我们的联邦政府制定的。但我们在州一级建立的关系越多，我们在国家一级就会越成功，”哈钦森补充道。

将地方政府作为突破口

德拉布鲁耶尔和皮卡西克的报告《近敌：中国对美国的地方渗透》(The Near Enemy: China’s Subnational Reach Into the United States)指出，北京通过经济投资、文化交流、地方政府合作等多种手段，规避联邦监管，建立地方影响力。这些策略旨在影响美国的政策制定，同时在地方政府中培植对中国依赖的生态系统。

“美国联邦制度的分工中存在一种不对称性。国家层级的政府负责国家安全和国际贸易政策，而州和地方政府则专注于提供公共服务和推动经济发展，吸引投资或创造就业，从而促进税收增长。” 报告写道。

因此，中国在美国地方层面的影响力努力，特别是那些过度强调经济影响的举措--尤其是对地方级别的外来投资--可以绕过美国国家层面现有的安全机制。

美国联邦政府在过去几年中已采取措施防范北京构成的潜在威胁，例如因担心中国可能利用这些土地进行间谍活动而限制其投资美国农田的能力。

FDD的报告举例说，北京通过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CPAFFC）管理着美中277对“姐妹城市”关系。这些合作常通过经济和文化交流活动展开，但实际上成为北京推广其政策和扩大地方影响力的工具。

对美国地方政府进行渗透也是中国影响力的一种。今年9月，纽约州州长凯西·霍楚尔(Kathy Hochul)的前副幕僚长孙雯(Linda Sun)就被控充当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中国共产党代理人。起诉书列举的罪行细节包括她利用自己的职位，阻止了时任州长安德鲁·库默(Andrew Cuomo)与现任州长霍楚尔与包括时任台湾总统蔡英文在内的台湾官员会面。

驻美国的中国使馆和外交官也常发表言论，强调地方合作的重要性。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赵建多次批评美国的联邦政策，强调加强地方政府与中国的经济联系。

他在2021年的一个论坛上表示：“在过去两年里，我有机会访问了美国中西部的一些农民协会和农场，亲身了解到美国农民如何受到贸易战的影响。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对美中贸易关系恢复正常的强烈期盼。”

经济投资是北京影响美国地方政府的重要手段之一。报告列举了中国大型国有企业，如中车公司(CRRC)和比亚迪(BYD)在美国的活动。

曾一度被美国国防部定性为和中国军方有关联的如中车公司通过与马萨诸塞州和芝加哥的合作，为当地提供铁路车辆，并与地方官员在各类活动上互动。

比亚迪在美国的下属公司在加州、印第安纳州、新泽西州建立了设施，并向路易斯安那州、马里兰州、马萨诸塞州、佛罗里达州、加州等政府销售了产品。比亚迪还与地方领导人保持密切关系。

呼吁加强联邦和地方政府的协调

报告警告说，美国联邦政府尚未找到策略应对中国针对美国地方的影响力行动。因此，美国联邦、州和地方各级政府采取更协调的应对措施，以遏制中国的地方渗透。

报告提出的建议包括加强联邦监管、实施更严格的外资限制，减少对中国的经济依赖。报告还认为，在减少与中国的教育合作项目的同时，需要推广和台湾有关的语言和文化交换项目。

同时，美国地方级别的领导人可以采取主动，将地方外交作为其经济发展和地方投资任务的一个筹码。

最后，报告认为美国选民应该被告知地方当局、州长办公室以及州经济发展机构如何直接或间接地支持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代化议程，以及其他直接破坏美国国家安全的中国活动。

通过教育合作与媒体进行影响

报告还指出，北京通过教育与文化项目扩展其影响力。孔子学院、孔子课堂以及其他文化交流项目为北京提供了影响美国公众认知的渠道。

此外，北京还向美国教育机构提供资金，举办活动。2020年12月，北京大学教育基金会(美国)赞助了中美国际教育论坛，该论坛分别在北京和纽约举办，庆祝哥伦比亚大学与中国的教育合作关系。在活动中，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们发表演讲，强调加强两国关系的必要性。

报告还指出，美国不断吸引中国留学生，并依赖他们带来的收入。而通过在中国设立校区和研究中心，美国学校给予了北京筹码，这让学术机构更愿意散播有利于北京的信息。

报告说，北京利用其官方媒体机构，如《中国日报》等，通过在美国主流媒体上发布广告或赞助内容来影响舆论。例如，《华尔街日报》网站上的“中国观察”(China Watch)页面经常刊登来自《中国日报》的有关美中合作及中国政策的正面宣传。这些内容模仿常规新闻的样子，以塑造更有利于中国的叙事。

此外，报告还提到北京通过“世界华文传媒论坛”(World Chinese Media Forum)等活动，邀请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中文媒体到中国进行参观，并与政府官员见面。这个论坛的举办者是与统战部有关的中国新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