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互联网乐于自吹：俄罗斯人正大量涌入中国？

俄罗斯人在中国扮演着一种具有魔力的“文化他者”的形象。中文互联网似乎特别喜欢看到他们被中国的文化与成就折服。原本正常跨境流动，却被夸张演绎为“大量涌入中国”和“文化朝圣”。

爆款网文绘声绘色描述俄罗斯人因经济窘迫、中国文化魅力或求购中国白酒等原因来中国，这些说法富有想象力，但存在夸张和错误。



真的涌入东北边境小城？

即使正规媒体也对俄罗斯跨境人口流动进行了报道和关注。许多关于俄罗斯人涌入的报道，主要以东北，甚至以黑河这个边境口岸城市为报道主体。







一个原因是，在2023年10月27日，“中俄互免团体旅游签证业务全面恢复”，官方在指导文件指出：“中俄互免签证团体旅游业务恢复开展，使俄罗斯入境人数激增。”

对于政策推动旅游人口增加，主流舆论自然要唱响。但是中俄最大口岸满洲里和绥芬河，并没有成为俄罗斯人大量涌入的样板。反而是黑河在这方面的的流量热度很大。

满洲里、绥芬河掠影

（图：图虫创意）▼











央视财经报道到，随着中俄互免签证团体旅游业务恢复开展，黑河口岸出入境人数显著增长，截止到10月19日，黑河口岸出境人数24764人次，入境人数24713人次，单日最高出入境人数超过2000人次。

其实从入境数据来看，黑河口岸并不算太高，同期绥芬河口岸单日过境人数稳定在2000人以上，满洲里则更高。

满洲里口岸（图：图虫创意）▼



但是数据是抽象的，对于俄罗斯涌入中国边境具体画面，还是黑河早市更有冲击力。在短视频和媒体的报道下，黑河早市俨然是俄罗斯人的“跨国食堂”。

通过短视频的镜头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个东北小城市，到处都有中俄双语的招牌，居然连摆摊的大姨们都会唠嗑两句简单的俄语，看俄罗斯人在早市上开发出“包子配啤酒”的俄罗斯特色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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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淄博的“泼天富贵”在前。俄罗斯“老铁”涌入东北黑河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又脱离了事态本身，而变成了自媒体的流量密码。

当然，黑河确实是河对面的阿穆尔州居民经常造访的中国城市。但比起早市，恐怕牙科诊所更具有吸引力，不仅仅是阿穆尔州的居民，很多更远地区的俄罗斯人都选择来到这里看牙。这里的牙科诊所，以物美价廉的服务享誉俄罗斯。

俄罗斯大娘在黑河口岸

（图：壹图网）▼



至于黑河早市，阿穆尔州的地方媒体将其比作黑河的“红场”，认为这是全黑河最热闹的地方。但在数份黑河的Citywalk指南上，早市并不总是被推荐，即使被推荐，也不是一个必去的打卡点。

俄罗斯视角中的早市，没有多少街头小吃镜头，而更接近普通的农贸市场。俄国博主们会惊讶中国人四点钟就会起来，好像不睡觉一样，也关注早市上物价和人民币计价的购买力。同时，俄罗斯博主们惊讶的发现，只要一到点，整个市场又神奇的变成了街道。

“‘别拍我’、‘白痴，把相机收起来’——这些在黑河早市上是听不到的。相反，中国人微笑甚至摆姿势。他们没有什么可隐藏的，所有的感情都表现在脸上。”阿穆尔《真理报》的一位记者记录下了他眼中的黑河早市。

俄罗斯自媒体旅行博主眼中的黑河

（截图：YouTube @Игорь Путилов）▼



总的来说，俄罗斯人并没有把黑河早市当成一个网红打卡地。即使一些人用镜头语言记录早市，也是纪实的视角，与国内平台充满想象力的镜头魔法师们大相径庭。

所以，俄罗斯人大量涌入黑河早市，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流量密码”的。既然东北早市的短视频很火，而黑河的跨境旅游又在复苏，于是就把这两个流量密码组合在一起。

因此，所谓大量涌入黑河的俄罗斯旅客，其实是黑河文旅大秀的群众演员。俄罗斯人对黑河早市是否真的爱到狂热，则另当别论。

夏天，黑河早市的服装摊位

（图：图虫创意）▼



一般爱去哪些地方？

得益于中俄稳步发展的双边关系，在华的俄罗斯人群体一直在扩大。只是俄罗斯既不会为茅台来华旅行，也不会千里迢迢地从东北口岸入境。

来华的俄罗斯人，主要分为两个群体，一是在华工作的俄罗斯人。2010年的人口普查显示，有1.5万俄罗斯人生活在中国。而2019年疫情爆发之前，已经有5万俄罗斯人在中国长期生活工作。

俄罗斯人在海南

（图：shutterstock）▼



相比一些传统的侨民城市如哈尔滨、大连，当代俄罗斯的长期侨居者更青睐北京、上海，并形成了一些聚居的侨民社区。

北京的俄罗斯人聚集区起源于倒爷经济时期，刚开始时，俄罗斯人主要集中在西直门的西北片，后来主要在雅宝路形成了自己聚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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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海的俄罗斯侨民，则更年轻且更多拥有高等教育背景。他们先来中国留学，然后就留下工作。而整个上海的俄罗斯公民，大约占在华俄侨总数的十分之一。

俄罗斯女模特在上海

（图：壹图网）▼



另一种就是短期的游客人口。疫情结束后，俄罗斯赴华旅游人数的确大幅度增长26%。中国已经成为俄罗斯人主要的旅游目的地之一，超过埃及，成为俄罗斯人第五爱去的国家。

俄罗斯经济发展部授权组团赴华旅行社的最新名单包有590家公司，比第一批名单增加了200家。另一个喜人的现象是，大量的俄罗斯年轻人开始赴华旅行，而之前主要是老年游客。

横屏查看▼



在俄罗斯旅游者眼中，最受欢迎的是海南。2024年上半年，海南省来自俄罗斯的游客约有4.93万人次，是去年同期的13倍多。

俄罗斯游客来三亚三大项：

玩水，晒太阳和按摩拔罐

（图：壹图网 & shutterstock）▼









俄罗斯游客主要造访的大城市，除了最多的上海、北京，还有西安和张家界。而拼命营销的黑河，则并不在俄旅行社推荐的热门目的地中。



东北振兴能指望俄罗斯游客？

“大量俄罗斯人涌入中国”系列网文中，希望大量俄罗斯人涌入中国，能给黑河，黑龙江，东北带路改变，把这些地区再次变成世界的中心和枢纽。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用陆权枢纽替代海权枢纽。

因此“大量俄罗斯人涌入中国”的本质和“四川大基建”一样，承载了许多人多年失落和被边缘化后的一种愿望。就拿黑河来说，别说跟北京、上海比吸引力，就连绥芬河和满洲里都不如。

但是，黑河与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最近处仅750米，是中俄最近的一对口岸城市。这始终引发一种真诚的想象。中俄之间能否像欧盟一样人口自由流动呢？俄罗斯人大量涌入的黑河，会不会是下一个深圳？

一江之隔▼



然而，现实是冰冷残酷的。即使俄罗斯人正在涌入中国，他们也大都不会去中国边境城市度假，要么去大城市，要么去东北第四省。

因此，俄罗斯人涌入中国，更多的是给沿海经济锦上添花，对于东北振兴的帮助十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