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对华模糊战略 鹰或鸽派胜出仍需时间观察

英国知名史学家佛格森在28日发表于英国“泰晤士报”（The Times）的长篇评论指出，1970年代以来，美国对台湾和中国实施“战略模糊”政策，然而种种迹象显示，美国总统川普政府目前是“模糊的战略”，同时参杂鹰、鸽派作风。

佛格森（Niall Ferguson）是备受国际瞩目的史学家，台湾出版界译介的著作包括“帝国：大英帝国世界秩序的兴衰以及给世界强权的启示”、“巨人：美国帝国如何崛起，未来能否避免衰落？”等。

佛格森指出，去年美国总统大选期间，川普曾扬言将全面对中国施加税率高达60%的关税，但在胜选后，相较于他对国内政敌与欧洲盟友的态度，川普对中国显得和缓。前美国国防部政策计划助理部长、提出“修昔底德陷阱”理论的知名政治学家艾利森（Graham Allison）也注意到川普由“抨击中国”到“拉拢中国”的转变。

不过，佛格森提到，或许这只是表象。川普政府仍持续推出“鹰派”对中政策，例如施加关税及其他惩罚性的经济措施，限制中方对美国高科技、能源及其他战略领域的投资，并有意进一步限缩中国取得辉达（NVIDIA）最先进半导体产品的管道。

此外，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瓦尔兹（Mike Waltz）及国安会亚洲事务资深主任简以荣（Ivan Kanapathy）皆属“对中鹰派”，有消息指出他们有意将美国多年来的“一中政策”重新命名为“两岸政策”（cross-strait policy）。国务卿卢比欧（Marco Rubio）支持加强限制美国对中投资。商务部长卢特尼克（Howard Lutnick）近期将70多个中国实体加入贸易黑名单，实质禁止各国企业向相关实体销售美国科技。

然而，川普同时往另一个方向移动，包括一再暂缓执行对与北京有关的短影音平台TikTok的国安禁令，且2月曾对媒体表示，他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关系“非常好”、“我们希望他们进来投资”。

佛格森指出，即便在最敏感的台湾议题，川普也有试图缓解紧张的倾向。获川普提名担任国防部次长的柯伯吉（Elbridge Colby）近日在联邦参议院对他的人事案听证会上，否认台湾的自治攸关美国的生存利益（existential interest），尽避他之前屡屡强力主张台湾对美国利益的重要性和急迫性优于乌克兰、甚至以色列。佛格森提到，柯伯吉这番话让出席听证会的部分人士吃惊。

佛格森写道，对这些看似矛盾、混乱的现象可以有个简单解释：“恐惧”。

他指出，美国政府看似有帝国主义作风，明目张胆（brazenly）主张对加拿大、格陵兰和巴拿马运河的权利，但实际上已意识到美国在印太区域战场的脆弱性。

佛格森举例，在获任命为美国国防部长以前，赫格塞斯（Pete Hegseth）去年11月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在五角大楼对中国的所有兵棋推演中，“我们每次都输”，中国建军是以打败美国为目标。

佛格森指出，历史经验显示，当强权意识到军备竞赛的成本已难以承受，会寻求裁减军备。川普2月曾说，他希望优先与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会面，并打算向他们提议一致把军事预算“减半”。

然而，问题在于中国迄今未对缓和与美国的关系展现热情。举例而言，相较于加拿大和墨西哥，面对川普政府的关税及其他经济惩罚措施威胁，中国不仅未退让，甚至反制。中国也持续试图削弱、骇入美国的通讯网络及其他基础设施。

此外，中国、俄罗斯和伊朗持续在印度洋举行联合军演；中国军舰近日更在澳洲周边水域实施实弹演训。美军印太司令部司令帕帕罗（Samuel Paparo）上将2月曾示警，中方如今在台湾周边种种具侵略性的举措并非所谓的演习，而是“预演”（rehearsals），预蜒啼力强行“统一”台湾的行动。

佛格森写道，尽避有比例惊人（近4成）的美国民众愿与中国一战，坏消息是，在华府智库“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CSIS）2023年举行的约20轮兵推中，美国往往在3周冲突期间即消耗超过5000枚长程导弹，并在第1周即耗尽所有长程反舰导弹储备。

根据CSIS的分析报告，在台湾致力防卫和日本支援下，美方仍有可能赢得战争，但代价将非常高昂，包括美国和盟友恐损失数以万计人员。

佛格森指出，重返白宫的川普自我定位为“和平缔造者”；尽避姿态强势，川普的对外政策实际上更接近前美国总统尼克松（Richard Nixon），而非麦金里（William McKinley）。在尼克松任内，美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关系走向“正常化”。

佛格森分析，由俄罗斯、中国、伊朗和朝鲜组成的“威权轴心”，在很多方面是前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政府笨拙失当（inept）对外政策的产物。然而，面对“威权轴心”，川普选择的是缓和政策（détente）。

佛格森指出，美国确实无法同时应付1.5个战场，遑论3个，因此试图尽快解决俄乌战争和伊朗核威胁问题。此外，美国也面临财政压力。

不过，川普及其亲信可能低估来自中国的威胁。佛格森分析，即便美方试图离间俄中，但无论是美俄关系或是美中关系，密切程度皆远比不上俄中关系。

此外，川普试图以牺牲乌克兰的方式安抚普京，这恐对美国与欧洲的关系造成深远损害。

佛格森指出，一旦习近平决定放手一搏制造台海危机，在国际间陷于孤立的美国恐将处于弱势。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两年前的情资分析指出，习近平已要求共军至2027年做好台海战争准备。佛格森写道，相关军事准备显而易见。

佛格森分析，川普因此亟需他的“缓和政策”能奏效，原因包括美国无法在1年内快速重整军备，以尽速在广大印太战区重建可信的吓阻。

佛格森回顾历史，面对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时任苏联领袖赫鲁晓夫（Nikita Khrushchev）在与美方摊牌或让步之间，选择让步。

考量台湾在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的关键地位，台湾的经济重要性自然是远胜古巴；然而，佛格森试问，川普是否会愿意为了半导体，不惜启动第3次世界大战，或者若川普不愿战争爆发，他会愿意与习近平达成什么样的协议。

佛格森写道，他上周访问亚洲，最常被问的问题就是川普政府对中国到底会是“鸽派”或“鹰派”占上风。不过，直到他有这么一天获邀加入瓦尔兹的加密通讯Signal群组，佛格森说，他也只能猜测。